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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用须知戳（1）
给陈年旧坑培点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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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知疼着热
“仙客来包间的客人已经到了吗？”王杰希赶到的时候已经快到七点，前台姑娘看到他，礼貌地回答说：“已经到了一位，需要带您过去吗？”
“谢谢。”
推开包间门的时候，方士谦果然在里面，他看到王杰希，有些惊讶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王杰希等服务生出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急着回答。他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没有监听才开口：“老余今晚上不会来了，他有别的事情，回去吧。”
方士谦愣了一下：“那他就这么放我鸽子了？”
王杰希面色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你先回去，我在这儿守一会儿。你几点的夜班？”
“九点。”
“那我有什么事去医院找你。”
“你小心点。”
等方士谦走后，王杰希又把包间检查了一遍，然后出了门绕着信阳酒店转了一圈，除了发现酒店有个后门，一无所获。摸不准余长坤在想什么，王杰希也不好工作。眼看着已经过了七点，余长坤向来守时，前后门都没有动静，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王杰希正打算抽身离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口，他毫无征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后门出去的巷子对角那幢旅店的四层小楼。
露出窗门的一小截枪管。
手臂上一热，然后是尖锐的疼痛与接踵而至的麻木。王杰希躲进酒店里时尚觉心有余悸，他只有一个人，对面至少两个。这次躲开了要害，下次呢？对方要置他于死地在原处等待补枪机会是不可能的。王杰希迅速规划了一下路线，只有两条路可走，前门还是后门。
枪声已经惊动了很多人，前门停着他的车，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王杰希顺着逃命的一股人飞快地窜出酒店，钻进了车。刚放低身形，就有子弹穿过打开的车窗，擦着头边儿过。王杰希发动了车子从人群的尖叫中冲出去，出了这条街换作受伤的左手开车，右手在一边翻找着可以用作止血的东西。到医院有十分钟车程，这么流血过去也不行。
方士谦在自己办公室里坐着，心里是一样的焦灼。所以王杰希捂着伤口闯过来的时候他条件反射似的就站了起来，然后紧赶了几步上前扶住他的肩：“你怎么搞的？！”
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手帕早就被浸出深红色一片，整个手上都是血。
“子弹穿过去了，包扎一下，先不缝了，我还要出去一趟，动作快点。”王杰希满头大汗地坐下来，斜靠在坐诊床的床头。
方士谦拉开他的手，动作尽可能慢地褪下他的衣服。王杰希皱起眉轻哼了一声，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臂。
“哪一边的人干的？”方士谦手上动作一顿。
“不知道。”王杰希松开手，“有止疼针吗？”
方士谦愣了一下：“疼得厉害？以前没见你这么怕疼？”
“打一针。”王杰希闭上眼往他怀里靠了靠，“我要去一趟郊区监狱。”
方士谦给他处理着伤口，冷不防又听见伤号问他：“老余为什么找你？”
“不知道。”
“你最近没有和他碰上？”
“完全没有。”
王杰希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再关注一下吧。”
包好了枪伤，王杰希贴着他胸口深吸了口气，还是那么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你该走了。”方士谦提醒他，把扶着他肩膀的手拿开，“你回来我再给你缝。”
王杰希坐直了，盯着他看：“你……不要出事。”
方士谦蹙着眉看他，迎上那种坦诚又直白的视线，这个人自始至终就不是冷的。
他撇开视线：“我能出什么事儿，快走吧，别耽搁了。”
阴冷的监狱围墙外，车前灯的亮光沿着路边走到锃亮的铁门口。王杰希和守门口的打了个招呼，把车停在院子里。余长坤和喻文州还没有离开，隔着一道墙站在门口交谈着什么。
“王组到了。”喻文州先看到他。
王杰希点点头走到近前来：“处座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余长坤扫一眼他额前涔涔的汗：“赶过来的？”从兜里摸出一张手帕递给他。
“没什么。”王杰希接过来擦去额上连同鼻尖的薄汗。
喻文州站在一边，不慌不忙地接过了话头：“是这样的王组，上周末有一批zhengzhi犯被送到了这个监狱，都是从外省集中到这里来的，从去年底开始，他们基本上就失去价值了。所以，上面的意思是，要处决。”
“zhengzhi犯？”王杰希皱起眉抓住了这个词儿。
喻文州点头，然后说：“共|产|党。”
他转头看向余长坤：“处座？”
余长坤也是一脸无奈：“这个脏活，我想来想去，还是你们两个我比较放心。但是喻组呢，最近有别的任务抽不开身，只能你来做了。事成之后给你加奖金。”
王杰希看了看脏兮兮的围墙，目光被阻隔，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那我先去看看，然后再安排。”
这样一批共党的“顽固分子”在名单上早已被清除，但现在却好生生地出现在这里。带着永不消褪的刑讯伤，有的人伤口发着炎，红色黑色的溃开一片；有的人少了半条胳膊或是腿，拄着摇摇晃晃的拐。
一共是两个监室，男女分开关押。王杰希粗略一统计，三十多个人，半数以上不能行动自如。看来林杰提到的同志就是他们。
王杰希从监狱出来，打声招呼喻文州就独自开车回家了，余长坤和他一辆车。
“处座，”王杰希一边开着车，从后视镜看到后座安如泰山的余长坤问了一句，“你今天约了老方见面？”
余长坤顿了一下：“……啊，是有这回事。上面提监狱的事来得急，怎么了？”
王杰希摇了摇头，麻药劲儿过了伤口扯着疼，抬手擦了擦鼻尖的汗：“我听老方说起来还吓了一跳，老战友聚会也不叫我一声。”
余长坤呵呵笑了两声：“天天跟你见，老方我是好久没看着了。”
“这话可就不对了，处座。”王杰希浑不在意地说，“咱们平时见面是上下级，意义不一样。这样，属下做主了，回头定一桌好酒菜，再叫上哥几个能联系上的战友，一起吃个饭，你看怎么样？”
“你办事周到，我还能说不？”余长坤只是笑。
在临山路把人送到家，王杰希才开着车往医院走。一路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影子跟着他，时而躲在喻文州的身后，时而是余长坤。
他实在不知道谁要对他出手，也许是喻文州，也许是日本人，又或者都是。但余长坤突然要找方士谦又是因为什么，方士谦是他身边人、枕边人、心上人，是不是就意味着，余长坤实际的目标还是王杰希。
车窗开着有些冷，王杰希再度抹去额前渗出的汗，攥着方向盘的手有些使不上力。如果再遇上这么一回暗杀可是再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了。
好在他到达医院还算顺利。方士谦坐在办公室值班，深夜里走廊上几乎都没人走动，几盏常亮的灯尽职尽责地工作着。王杰希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十分清晰。开门进来的时候方士谦就站在门口，似乎也是准备拉开门出来的。
方士谦一把拉着他右手拽过来按在坐诊的床上：“你身上怎么这么烫？还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王杰希愣了一下，刚自己碰了碰额头就给人拉着扒了衣服。“你先别动，我给你处理了再说……刚处理了怎么会发炎呢……”方士谦絮叨着把他摁倒了，工具药品是都备好了，环境上不能奢求。
方士谦手脚很麻利，处理枪伤这种事对他来说的确没什么困难的，就算对面是王杰希。也许正因为躺着的是王杰希，他才应该集中注意力。有他在守护着自己的命，而他又何尝不是把生命放在自己手心里。
“士谦啊，”王杰希突然扯了下他的胳膊，方士谦手一抖，沾了消炎药的棉团掉在了盘子里，正想骂声粗，冷不丁撞见王杰希异常坦率而不加遮掩的视线，大概除此之外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听到他说，“这条路不好走，你千万，不可以出任何事情。”
方士谦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镇定：“嗯，我知道。”
这一路上他听到了很多坏消息，其中也有好的。事到如今应该感激，他有幸做一个倾听者，而非浑浑噩噩当一个被人保护的对象，他可以站在王杰希旁边，成为对方那个失去了就不可以的人。今后会怎样谁也说不清，但此刻他们互相需要，互相扶持，是彼此最有力的支柱。
王杰希闭上眼睛之前在想，他活过的三十二个春秋里迈过了许多的坎，不知道明天又会背负起怎样厚重的责任，包括为了生存的无限压力。他的肩上始终有一双手，带着坚定的力量，这会支持着他遭遇新的绊脚石也一如既往地迈过去，无可阻挠地永远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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