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朱火,我是月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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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望三十题/9】陈痂

萤火虫练歌厅继续营业w

这次的题目是“初见回忆”

死线漂移失败+1_(:з」∠)_只要我还没睡,今天就算28号×

上一棒指路 @EIKO_ ,没关系下一棒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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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街的玻璃窗倒出人影,热气呼出来一碰两散。

盛望探头朝里边看了几眼,被糊了一脸水汽什么也看不清。他把听了一半的微信语音掐了,按着底下的录音键说:“知道了,张婆婆,等年后开工我去谈,你也过年好——”

他好像目光终于在一片水雾的边缘碰到了什么人,然后笑起来,连那头张朝骂他“见色忘义”都没在意,绕过一大片绿植径直钻进店里。

迎客铃轻轻一响,小卡座里的人头也没抬,似乎注意力也全在菜单上。盛望扯了扯围巾,小心翼翼地塞进衣襟里头压住。刻意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走到了江添背后,越过头顶去看他面前的东西。

江添的外套搭在椅背上,一低头就露出衬衫后领没盖住的皙白后颈,那块经年的烫疤仍旧圆圆地嵌在皮肉里,像是一块陈年旧事的印证。

“看看想吃什么?”江添动也未动,突然开口问道。

盛望歪头一笑,伸手在菜单上把他看了很久的名字连着点了好几个,才绕到人对面坐下:“你看到我了?”

江添跟服务员点了下头,嘴角勾了勾又压平,淡淡应了他一句:“挡光。”

盛望把围巾摘下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好像才能畅快出口气儿了,又很活泼地往前倾了倾——也就是餐厅的沙发不能跷起来,不然大少爷晃椅子的毛病还真就改不了了。

“什么事情电话里不告诉我?”他笑嘻嘻地托着下巴问他。

江添眼皮撩起来一点,“我妈……”他只说两个字,盛望立马就安静了,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化,嘴角的弧度一点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江添眼光一垂,怕他不自在似的,但盛望眼底的期待明亮得就像个小钩子,拨得他心口稍稍多跳了两下。

“明天下午我去疗养院接她。”江添喝了口桌上的温水接着说。

盛望“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往椅背上一靠,“江阿姨状态好些了?”

江添轻轻点头。盛望下意识撇开视线,找不到落点一样地四处望了一圈,最后转头盯着卡座边的花窗,像是能给假花叶子盯得活过来。

“那我去吗?”他问。

江添拢着水杯,沉默了好久,等得盛望差点就忍不住说“算了”。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横亘在家人之间的那道隔墙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松动,一切总还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盛望得不到回答也觉得没那么难过了,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本来是说接到家里,我想了想,还是另外找朋友物色了房源。”江添说,“有很多东西我一个人不太好拿,你要是没别的安排,借你人和车用用。”

盛望眨着眼睛看了他几秒,然后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地问:“你是不是又想开我的车?”江添就不说话,任着盛望不依不饶地数他哥上次刮车和上上次开错车道的事情。

明明是数落,结果语气却幸灾乐祸得很,一点都听不出来是心疼车。江添因为刚回来那阵子不习惯国内的交规,再加上盛望又老坐副驾。江司机平心静气,小心又小心,开车都很慢很稳,只从盛望手头骗了两回开。结果大少爷好不容易挑他一次骨头,就以此判定了他“马路杀手”的罪名抢回了车钥匙。

这时候正好服务员上菜,江添给他盛了碗汤推到人面前——整张脸都冻着“快闭嘴吧”几个字。

盛望难得看他哥哑口无言没处说理的憋屈样子,然后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专属待遇。又跟他抱怨张朝有时候叨叨得像小嘴,他休个年假还能被追着催活儿。

江添听他时不时聊起附中的那些人或事,总能在若无其事的语气底下摸到一丝丝说不出来的微妙试探。盛望并不自知,却在把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剖开,赤裸裸地摊在桌面上,好像贝类张开了他的壳,毫无防备露出柔软的内里。

一旦发现江添还保留着对附中的感情,对过去的眷恋——从来没忘记,快乐都铭记着,痛苦却要淡化——这怎么可能呢?

但他会闭着眼睛不自觉松口气,以此来证明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他们终于回到正轨,兜兜转转走到一起都是命中注定。

虽然从江添生日之后他们就再没回附中去看过,但盛望那里却始终锁着一扇通向附中的门。

有时候江添也会觉得,盛望一些无意识的行为都透露着过去的影子——人当然都是会变的,他们刚刚重逢的时候,隔着一桌人,隔着杯盘狼藉——他只觉得除了还是漂亮眉目,一切不想发生的都发生了,遗失在附中里的那个会笑会闹、情绪都鲜活的少年,再也不回来了。

但人也不可能改头换面,完全失去旧时光的影子。

毕竟人生的每分每秒都有存在的意义,为塑造如今的自己凿下深深浅浅的刻痕,只会随时间模糊而不会最终消失。

变化是唯一永恒不变的东西。

这些年他走过太多地方,习惯遇到太多人太多事,被不断逆向而走的逝去割得鲜血淋漓,也愈发清醒。

江添偶尔会怀疑,他出于和当年如出一辙的冲动与情不自禁想要留住他的想法是否正确——人们总是往前跑的,疯狂而执着,没有人会停下来等着。

直到盛望穿过冬夜的冷风,撞进他怀里,他吻到梦寐以求的唇。

大约是向前走着走着,撞出墙外,在不倒退的时间线里再次初见。带着崭新的痕迹,重新相爱。

一切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还需要一点推力。

街道上的人太少了,商业街才慢慢恢复营业,人们慢慢走出家门,和新的一年问候。好像迈过一个坎,穿过一扇门,触碰到崭新天光了。

盛望也没什么目的的拐着江添走,只是单纯还不想回家,就像放课后贪玩的孩子不愿意回去写作业,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盛望一直学习好,玩儿也没耽误,着实没经历过很多贪玩孩子的这种痛苦,反倒是工作了才慢慢体会一二。

——一回家仿佛就到了休息的时候,人会自然而然开始倦怠惫懒。他会不得不考虑现实,被轮盘拖着走。

北京的妖风这几天又不刮了,雪停了几天,路面被扫过,就不滑了。天晴得很,望出去也开阔,半边天都蓝得发亮。

江添陪他钻街边小店铺,东走西逛的,偶尔牵着手,或者偷些别的小动作。

转过长街的另一头又安静很多,盛望对着一家还没恢复营业的店铺玻璃门整理围巾,然后呼出口热气在上面画火柴人。

江添在旁边揣着兜等他,被人拽过去假装比较。

“看看像不像你?”

盛望一边说一边笑,手指在玻璃上划过沾了冷气,这时候点了下江添的鼻尖,带着点湿漉漉的潮意,和拨动他的小心思。

江添从歪歪扭扭的笔画上移开视线,轻飘飘地扫了眼周围,捏着盛望下巴吻了过去。

看着那么冷淡一个人,嘴唇却是温热的。盛望喜欢逗他哥失控,为他露出外显的情绪来,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也许未来仍要以此为乐——哪怕代价是他靠着玻璃门要站不住。

但是胸口会因为满足而灌满最新鲜的爱情,好像奶油化在嘴里,甜酒流进喉咙。

盛望抬手抓住江添的脖子,碰到他后颈的疤。在急促的呼吸里半睁开眼,把他更热切地抱紧。

他问过江添那道烫疤来自于什么,彼时江添在厨房收拾碗筷,听到这话头也没抬,只是后槽牙的地方轻轻动了动。

盛望刚想说“不问了”,江添手里动作都没停,三两下收拾完就径直朝他走过来。略低了下头轻轻在他唇角碰了碰,说得若无其事,“看到季寰宇跟别的男人鬼混,摔倒的时候碰到烟头烫的。”

他倒是言简意赅,盛望有点没反应过来,一是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二是在消化信息量。

有些话在心里憋了很多年,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只要几秒钟,心头一块儿地方就蓦地腾空了。江添看他发懵就有点后悔,却垂着眼睛没有多解释。

盛望第一反应是问他“为什么摔倒”、“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季寰宇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江添有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退开一点,讪讪地摸了摸鼻尖道:“那江阿姨……?”

江添点了下头,然后又摇头,“不全是。”

盛望有点纳闷,但也觉得可以理解,本来同性恋的接受范围就没那么广,江鸥会反应强烈全在意料之中。只不过当年如此尖锐执着的反对有了可以解释的另一个理由,好像他就能松活半口气似的。

但江添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你太好了。”

盛望有一瞬间的怔愣,不知道这句话突然出自他口的因由,听上去太过突兀,他哥极少这样直白。可江添说得笃定自然,而后又没有多讲下去的意思。盛望拉住他的手,把撩完就跑的人逮回来,恶狠狠地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当初做错了?不该答应我。江添——”

“没有。”江添截口否定。盛望有点情绪上头,好在江添的手刚洗过,还带着微冷的湿意。他顿了几秒,把脸贴在江添的手背上,深呼吸了几回才缓过来一样。

“你要是敢这么说……”

“你就怎么样?”江添顺势托着他的脸问。

盛望委委屈屈一耷眼,沉默好久才撇了撇嘴说:“也不能怎么样,你就是仗着我根本舍不得。”

“不是你。”江添低头靠上他的额,好像叹了口气,“是我,是我舍不得。”

嘴唇隔得太近,盛望又想亲他,但江添接着说:“如果说有错,那只能是我先松手的错。”他蹭了下盛望的鼻尖,轻轻地喊他,“望仔,不要生我气了。”

这时候就如同有多重回忆叠合,江添的吻从来都温柔绵长,年少时也这样,含着他的嘴唇黏糊糊地舔进去。

但大街上接吻毕竟太过羞耻,就算是在无人的店外。

盛望红着耳朵摸他的后颈,其实很多次接吻他都会碰到那儿。从他踏进附中A班的门,和这个叫江添的人初次见面,到他开始把江添纳进自己关心的范围——那道烫疤就好像是个提醒,作为一个记忆的节点,手指的记忆甚至比他思想的印象更牢固。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刚说了江鸥的事情,所以想得要格外多些。

江添罚他走神,在盛望脖子上咬了个印儿,重新整理过的围巾刚刚好能压住,以至于逛街的后半程盛望都不太想跟他说话了。

说是第二天去接江鸥要开车载不少行李,其实也就两个行李箱。江鸥这么多年奔走,习惯了随时随地都能收拾东西奔赴下一个地方,收纳整合得熟练。哪怕身体状况不好,但骨骼的记忆总是深刻些。

盛望问了江鸥知不知道他会来,江添说知道。这会儿在车里干等,望着疗养院大门也忐忑。他之前远远见过江鸥一面,好像憔悴消瘦了很多。和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全不一样了——和最初那些时不时的关怀、最后印象里尖锐的叫喊声都重叠在一起,反而模糊又朦胧,像隔了一扇窗,又遥远得回忆不清,又近得仿佛发生在昨天。

他想着想着就要出神,直到车窗被敲了两下才醒过来,才发现一个没注意,人已经接到了。

江添等他摇下车窗时示意他开后备箱,盛望才推门下车去帮忙,和江鸥撞了个照面。

近看,那种感怀就更分明。

盛望以为自己会心跳得剧烈,会疼,或是猛然难过。

却反常平静。

还能点点头,礼貌带笑。

他迟钝地记起来,初见江鸥的那一面,他就知道盛明阳为什么会喜欢她了。当然也可能是大多母亲都有些共性的,三五分柔弱的亲切感,就算有多少难过都能在儿子面前收起来。

盛望有时候也想,这世间人各有各的不易。就算了吧。他看到江鸥的一瞬,就知道江添的用意了。他并非真的需要同江鸥和解——矛盾早就烟消云散,只是心里那道疤尚未痊愈,结了痂,不知道底下的肉是不是长全了,谁都不敢去碰。

但他太需要跟自己和解,太需要一次和往昔自己说声“永别”了。

天气还是很好,很晴朗,望出去那么开阔,半边天都蓝得发亮。

江鸥轻轻喊了他一声。

“小望。”

-END-

呜没注意居然4k+了,但还是有很多没写清楚的东西,还可以扩写好多的,太赶了质量好差quq拖后腿了【抱头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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