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朱火,我是月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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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同人王方】独此疾未瘳

民国刀,一发完结,不谈人生。

军人王×医生方


001

春风吹雨绕残枝,落花无可飞。小池寒渌欲生漪,雨晴还日西。

帘半卷,燕双归。讳愁无奈眉。翻身整顿着残棋,沉吟应劫迟。

002

白玉般光洁的象牙棋子落定,脆响一声,回音延宕。春雨淅沥了整日,灰蓝色天际染了一线余红。檀桌前一坐又是一盘残局消磨,慢条斯理地拣着棋子丢回棋盘,黑白分明有如泾渭合流。

指腹按了按最后一枚白棋的平底,突兀地触及一片粗糙,翻手见着一个行楷“谦”字阴刻在上不自觉轻笑一声放回了棋盒,推了一把棋盘起身,想起那人说过一句:“何故推枰?”眼底净是柔和满溢。

管家敲了敲门闯入:“先生……”他负手看着空荡荡的棋盘,想那军队该走到了哪一目,未曾抬起眼皮:“可是有消息了?”管家迟疑半秒:“还没有。王上校同部队失散已经半个月了,恐怕……”

方士谦一言不发地转头看了看落日的余晖,抬脚往外走。管家忙跟上他的脚步说道:“向小姐又犯了旧疾,请您去诊治呢。”方士谦走到院子里拨了拨院角桃树的骨朵:“今日不出诊。”管家低下头小声道:“可向家说十分紧急。”

“北平的医生只剩下了我一人不成?”方士谦有些厉声说道。管家咽了口唾沫:“向小姐是素由先生诊治的,交予医院的洋医不清楚病历……”方士谦侍花的手一顿,终是叹了口气,站在原地吩咐:“取我外衫和药箱来。”

003

紫灰色的天空浓淡调和,深浅不均地杂糅着湿漉漉的深红。泥泞和荤腥的味道紧紧附着在身上,给血和泥浸成深色的军装皱在一起,缀着三颗校星的肩章早已无迹可寻。棕色皮制的枪夹里空荡荡的,修长的手指抓着他仅剩的武器——一把缴获的冲锋步枪,子弹只够打一轮的了。泥水和汗水再加上失血带来的眩晕,他几乎要握不住枪柄。

支撑着坐起来,腿上的枪伤被简单包扎了一下,血水仍旧在不停外浸。四周到处是直军战士的尸体,半个月前和大部队失散,前几天又碰上日本兵。恶战了一场,军医和电报员早在一开始就阵亡了。

他带着三十多个残兵在树林荒地中奔走,直到除了他所有人最终都折在这里。十分钟前他指挥着打退了一个中队的敌人,副官就死在他手边,没有留下一句遗言。他知道副官家里有二十八岁的妻子和两个乖巧的女儿。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知道下一批敌人什么时候会来,失去行动能力,孤身一人还能支撑多久呢。他在身边死去的战士身上摸到一把匕首,真好,用自己人的东西结果自己的命。他握紧了枪,细细听着周遭的动静。投笔从戎十二年,打过不少胜仗,王杰希心想,自己这条命始终是要交待在战场上的。这样也就释然了。

再也见不到了啊。

004

“已经没有大碍了。”方士谦取出来前配好的药,又调整了一剂放在桌前,“按时服用,三天之内就能下床走动了。”向家人连声道谢。方士谦摆手说不必,还是按方收了出诊费。正要走,被人给叫住了。

“方医生。”床上的病人转醒不久,二十岁的芳容楚楚可怜,声色孱弱。方士谦忙走回来在床边坐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向婉摇了摇头,目色里满是忧愁:“杰希……他是不是,回不来了。”方士谦动作僵了僵,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不会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出入战场这么多年,大伤大痛都挺过来了,一定会没事的。我收到他的消息一定告诉你。”向婉才咬了下嘴唇点点头。

方士谦从向家出来,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街上的行人稀少得很,战乱年代,夜市也不怎么开了。他招手拦下一辆人力车:“长兴路方宅。”

王杰希,你可不能死。

005

王杰希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碗,嘴角盖不住笑意:“这你可就输了。”说着落了一枚黑子。方士谦对着棋盘看了许久,倒也不得不认输:“你可是直系军独立团的团长,要没点本事怎么治得住那些兵?”王杰希只是笑了笑垂下眼,目色晦暗不明:“向师长说,等这一仗打过了,就提我去做少将旅长,军委那边已经批下了。”

方士谦也笑:“这不是好事吗?晋升了可不能你一人得意,我也得来沾沾光。”王杰希轻叹了口气摇头。方士谦收棋子的手顿了一下,语气也放缓了些:“哦对,你订婚了?”王杰希按住他的手,可能是才放下茶碗,热度烫得惊人:“就从这里开始,我们重走。”方士谦停了半秒,率先缩回了手:“那就是我先手了。”没有抬头去看他眼底的闪烁。

“向小姐人不错,你不能因为人有顽疾就嫌弃她……”方士谦捻着一枚白子,沉默了许久才落下,出口的话语虚伪得自己都不信,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又怎么不懂。王杰希执子的手顿了一下,在斜角落下:“要下雨了。”方士谦脸上僵着疼,大概是扯着嘴角笑太久,又不肯撤下来。

缄默持续到局终,方士谦站起来收棋:“这一走又是数月之久吧。”王杰希“嗯”了一声没多说。方士谦总有点什么预感,想着尽可能多说一点什么:“江淮湿潮,注意卫生。你旧伤未愈,当心感染。”王杰希只是颔首低笑了一声:“下雨了啊。”

话音落,像是得了什么感召,黑漆漆的夜空轰然倾下雨来,伴随着春雷声声,豆大的雨珠砸下来。方士谦忙去关了门窗,转头冲王杰希说:“看来今晚是要下一夜留客雨了。”王杰希没有穿军装,规矩的西装是他刚参加完庆功宴还未换掉的那身。黑色底灰色斜纹,藏青色纯色领带也齐整。他就坐在原地没动,方士谦也一时出神,想着那光鲜亮丽的皮囊下是掩盖了多少伤痕。

方士谦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直到后者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方士谦对上王杰希的视线,只觉得那里头的深意自己一时也读不懂了。王杰希的脸凑得很近,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退开了。

“你如果决定好了,我也没有立场对你说什么。”方士谦轻叹了一声。王杰希看着方士谦转过了头去看窗外,也挪开了视线,院角的桃花还没出骨朵呢。“如果我死了,我是说如果,”王杰希声音带笑,“你就……”把我埋在桃树下吧。

方士谦打断了他:“向婉会难过的。”王杰希良久没说话,这次沉默有数分钟之久,像时间的代言者一样,雨声敲奏。再次开口的时候王杰希声色有些不太对劲了,但方士谦忍住没有去看他的脸。“你也会难过吗?”王杰希问道。

他没有回答,王杰希也不想要什么回答吧。昭然若揭,心知肚明。“借住一晚,明早回军委办事,后天就起拔。”王杰希调整好了情绪,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

“送别前我再抱抱你吧,我恐怕这是最后一次了。”方士谦这话没有说出口,王杰希已经推门出去了,沿着长廊由管家指引着去客房。次日雨住天晴,方士谦也没等到这样的机会,王杰希已经出发了。

军队出征后一个月,他收到王杰希的来信,只有寥寥数语。

“旧伤已愈,独此疾未瘳。江南景致怡人,却不及北平长兴路上某宅院一隅桃树。花开堪折,可记得捎与我。旧友王杰希。”

006

喂,方士谦,你可不要哭了。

他摇摇头拿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湿痕,拿什么去安慰王杰希年轻的未婚妻呢?旧病小愈不久就传来这噩耗,追悼会上的黑白照片可是比本人要死硬得多啊。他的王杰希的旧友,藏在王团长的旧交人群中毫不起眼。

向师长亲自念的追悼词很感人,军委追加的荣誉他也听不懂,只是觉得眼底生涩,鼻头酸得不是滋味儿。向婉穿着黑纱眼圈都哭红了,她的乳母好言说着什么。方士谦觉得无力极了,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人们道着“节哀”相继散去,只剩了向婉和方士谦。他想,说点什么吧,什么都好,总好过死一般的静默。可最后还是向婉先开口了:“我一直以为这消息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因为失联太久而被人们放弃寻找了。”她的声音很轻,还哭得发抖,但又十分清晰。背对着方士谦却又一字一句扎在他心里。

“可是我看到了他的尸体,从敌占区抬回来,”她又接着说,“好多的弹孔……可那就是他,错不了。”

方士谦心里有一块沉重的东西放下了,压在那里积郁太久的东西终于烟消云散了。就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再也哭不出来。一直挂念着的也放下了。他最后看了眼向婉,道了一句:“节哀。”转身融入人群消散的夜色中。

就像一个人的人生中邂逅了无数过客,而这个人一旦离去,那些过客也都变回陌生,亦或是不复存在。方士谦也终将抹去那颗藏于心底的朱砂痣。

007

“别动啊你。”方士谦拍了下他的手臂责备道。王杰希活动了一下肩头:“疼。”方士谦给他上好药缠上绷带:“现在知道疼了?一上战场就像不要命了似的。”王杰希轻笑着穿上军装外套:“越要命的人越活不长。”

方士谦拍了拍他肩上的三颗星:“不错啊,王上校。”王杰希挥开他的手:“别膈应我了,我这刚升衔,事情多着呢。”方士谦调侃他:“哦?二十五岁就当上校了,三十岁当少将吗?”王杰希拿军帽拍了下他的头:“别侃我了,军委那边的事我还头疼。”方士谦挑眉:“那你还来我这儿闲逛?”“找你看伤。”王杰希正色道。

“你每次来我这儿都是一身的伤,”方士谦突然叹了口气,皱起眉,“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王杰希从床上下来扣好衣服,整理了一下帽子:“方士谦,和我交往吧。”这话没有任何过渡,一记直球过来叫方士谦有些懵。

“你说什么?”方士谦紧盯着他。王杰希理好帽子侧过头来勾了勾嘴角:“方神医,和我在一起吧,这样你就可以照顾我了。”方士谦对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回想起来,他觉得病入膏肓的不止王杰希一个。

那是他所不忍失去的白月光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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