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朱火,我是月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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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望三十题/24】你我仍有太多来不及

萤火虫练歌厅营业w

上一棒指路 @EIKO_ ,下一棒接力 @开花的蘑菇 

这次的题目是“如果我死去”

一点意识流尝试,有丶丶混乱quq

BGM:坏与更坏-林宥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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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现实与那理想总不太同

在谷底哪有天虹

 

 

电话总是忙音,人群聚众会嘈杂。越是慌乱得秩序井然,越是被迫自认渺小。尘埃都快活过人,蛆虫尚自得其乐——以一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安慰自己太久,无能为力成了踩踏在脚下的自我。

 

机场玻璃反光,合金的棚顶太明亮,灯光也吵,底下还挤着毛茸茸的脑袋。盛望一遍遍摁下手机的快捷键,过往他总能最快找到江添,从记忆的犄角旮旯,从家里二层书房的桌子边——也在编号为“1”的紧急联系人目录,在所有相似面孔的一部分。

广播比报丧声音拖得长,循环着催魂叫命。孩子在哭,大人在吵架。想活着,嗓门先要大。

病毒席卷城市,暗下来的窗户里又睡去一个生命,没被挑选就是被放弃,很是随心所欲。

盛望出趟差被滞留在机场的第二天,手机电量越省越少,再没有多余的充电口给他几分钟安心,也绝不可能轻易安心。

他收到水也收到食物,口感却全像嚼蜡,旁边的人丧着脸宛如接受临终关怀。

哭声第八百次求他别染病,但盛望无能为力,他病得不轻。什么时候江添接电话,什么时候他就能病愈。

 

候机厅的深夜,红眼航班也不等人。躺在地上的人不嫌弃地板冰冷潮湿,盛望刚好占得个座椅,只换了第七个姿势,就有人睁眼咒他去死。

誊座位么,不必要这么恶毒,但眼光是一样的。

 

他靠着想念取暖,听电话忙音听出了倒计时读秒。在人们的眼神里看见无差别的恐惧,在心跳和情绪都极具波动的大环境里感觉到死亡毗邻——好像交头接耳就是一次谋杀,瞪视一次意味着计划成立。所有凶犯联起手来,地狱里好相见作伴。

快速新闻的字体太锋利,割坏了眼睛,所以看见的假装不存在——伤人的,伤人的,和伤人的,离他抓着背包肩带的手那么远,血流不进眼睛里,但喉咙口已经豁开,声带破裂——江添还没有接电话。

他知道时间已经很晚,如果手机不在桌上震动,就很容易被忽视。

就像很多年前的夜晚,盛望会敲开江添的房间门,那时候他纠结在错题本上的手指;捏着旧橡皮来回抛起,望向后桌沉静眸子里,欲言又止的言语;微信消息最末那个克制又怀念的怅然感谢……也可能,他只是耿耿于怀着临走前没听到江添说“一路平安”。

 

盛望知道自己是自己笔下的人物,他可以无所不能,可以经历一切好与坏,唯独不能死去,丧失最本质的意义。人活着其实并不能掌控死,选择死——他走到末端即不是死亡,而是故事结束。

 

机场地面打滑,留下他的不是给城市按下静音键的病毒,而是无可奈何的雨夹雪天气,前一驾飞机在跑道上出了事故。江添是不是睡着了,有没有知道他和足以写上新闻报道的大事件正在擦肩而过。

没有人会感同身受他这一刻的情绪,好像疫情是场梦,到鼾声停止,中国年就还是热热闹闹——人们精通一种精神胜利法,大是大非面前假装五千年仍是孩童。大趋势太美好,横幅像喇叭那么响亮。于是微观到个人身上那点小小的不如意都成为暂时,成为一瞬间可忽略不计。

盛望只是这淹淹人世的一只小齿轮,卖着力气,忽略着心情。每个人都拼命往前挤往上爬,害怕被丢下,害怕被一脚踏平。江添也不会知道他曾经在这一刻想到死亡,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结局。

如果我死去,有多少故事都会成为来不及。

我将会把我的故事画上句号,而在你的故事里为我延续。

 

人们在比邻而居的候机厅座位上造了座监牢,人与人的隔阂从没有那么深刻,也从没有那么靠近,仿佛最活跃的部分都重合。

想活着,想逃离。

手机电量的消减很像他做梦的时候踢开被子,于是护着他的温度也流失。像滑脱了握着的那双手,江添对他说:“我的错,我先松的。”这时候回忆就会像走马灯,越是久远越清晰,越是伤痛的痕迹深刻越给人以迎头的打击。

盛望还是很容易疲倦,连轴转好几天,被迫想起还有个等待他的晚灯,只隔着一条飞行航线的距离。但周遭人的烦恼无法钻进他的笼子,那些雪落下来的声音太远,隔着玻璃窗呢,都能看见残破和焦虑——他只担心这深入骨髓的疾病,被染上红色的虹膜会不会看不清来电。

 

工作会没完没了,爱的人会经历很多错过——所以人们学会不满足,想要每分每秒一起度过。因为我爱你,我的全部的一切你都要知道,不必替我承受悲恸,但你要知道我的每一次挣扎和脆弱。

盛望试图把这一刻的心情掰碎了记录,但是写故事的手并不听从使唤。可能是行李背包的空隙里填满了别人的恐慌,他的所有心事都变得浮空却不自由,是拴在扶手上,没法飘上天的氢气球。

有很多时候,这样的境况总是难以描述,难以对人倾泻而出。没人是你的排泄口,但人人都可以看见你的臭脸。模因仍然会被人脑无意识后台下载,不需要我对你说“我很难过”,你就已经能感觉到“我很想你”

而江添还没有接电话,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是想念太微弱,太遥远。是不是曾经分离让他们结在一起的魂魄不敢再伸出触角碰一碰对方,怕被烫伤又冷却冻死的心意没法缝缝补补太多回。他还纠结在人声鼎沸的指责声,快被晃动椅子的旁人甩到地上去。为什么众人是世间,为什么你我是世间。

从来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信号在满格与最低一行之间来回跳落,比心跳更无稽又无理。凭什么让外在的东西决定一个人想念的深厚程度,有什么可以真的完整表达他。

盛望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压抑自己,这时候才慢慢解开锡箔纸,发现所有嫩红色的人心都一样的烫人。而还有的却已经裸露发黑,所以破罐子破摔,死乞白赖撒泼打滚,又丑又吵闹。但是人看不清自己,感觉也很微妙,摸摸脸颊也要勇气,怕碰到太狰狞的形状以至于无法接受,该留点自欺欺人的余地和信心。

如果我死去,是不是一切就可以大白于天下。我曾经这样难过,这样想念你过。

而变成过去式的许多事情都存在于已完结的感情,新的情意要被重新命名。人们还是管它叫作爱,把它叫作余情未了,叫作坚守。

只无非人生而渺小,那入水的声音也很微弱。一场轰轰烈烈的崩塌对一个人来说是全部了,对这世界而言,却比雪花片还要不起眼。

 

让人振作而露出笑容的方式有两种,无路可退或是逗他开心。

他还没到山穷水尽,只是思绪跑得太远,吃饱了所有人的痛苦。这一刻也许候机厅里的很多人都这样汲满了脑子里的脏水。有的人抛诸脑后,有的人自得其乐。

还有的人无病呻吟得有些不痛不痒。

只是守着一个电话就要哭了,有什么要紧,有什么不可排解的。他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早就不该没人等、没人回音了。

他生活在这里,走出梧桐外,走到人群里,还是喧沸世间。

也许难过得没有因由,只是开年的日子太过混蛋,好消息都在夹缝里生存,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在灰暗里蝇营狗苟,多一点甜味都像是奢求。便格外容易追念,容易心神不定。但好起来总是从小小的苗头开始,他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只要一句话就可以。

 

江添的声音约略是救命稻草,盛望听他困倦声音,开了一路车,在停车场等到半夜,说会守着夜,听着风声,等他到最后时候。

他还是皱着鼻子,“嗯”出鼻音。

江添听到了,同他沉默,同他感受,然后才说话,才回答。

 

“我也想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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