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朱火,我是月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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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黄喻-day22】托名书(1)

第一次参加百日,好激动×

刑侦paro,清水正剧向,慢条斯理谈恋爱,五章完结。


未干的雨从半开的玻璃窗面上滑下来,一个人影捂着嘴撞开摇摇摆摆的弹簧门,匆匆钻出这间通宵开门的酒吧,扶着路边的电灯柱子就吐了。旁的人见了都纷纷侧目躲开。

灯红酒绿关在身后,他茫然地抬了抬头,木呆呆地看一圈,蓦然闯进憧憧的人流中,在夜色里隐没进而失去了影踪。

营城最大的商圈坐落在这里,以一座纪念碑为中心,四周的建筑呈环状分布,鳞次栉比。巨大写字楼临街一面的落地窗倒映着对面的霓虹灯,街面被雨打开了斑驳的光琐碎流离。

黄少天没在意脚下踩碎了几个水洼,压坏了几个脆弱的人影。只在经过那座灯火通明的写字楼时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一眼。它正对的那座纪念碑曾经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物,然而几十年过去,四周的大厦迭起,将它桎梏其中,挡住了一览众山的目光。

这座写字楼实在太高,黄少天抬头也数不清顶层在哪儿。只隐约觉得那上头有一道窥视的目光,越过他丝毫不起眼的头顶落在那座纪念碑上。

“速回。”短信里就两个字。

黄少天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酒刚喝了两口,杯子还没放回吧台上。回拨电话一直在占线,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行动出现转折的缘由。

直到转过几个街口坐进了接应的车里。

他敲了敲副驾驶上那人的肩:“老叶他什么意思?”

营城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黄少天扫了一眼那人凑到他跟前来的手机屏幕,上面明晃晃地躺着一条最新的消息。

——酒虫疑似暴露。

这次行动市局统共策划部署了将近一个月,摸排走访设点,终于寻到机会在商圈一个酒吧抓到了蛛丝马迹。

“像市中心这种流动性大,过分热闹的地方啊,一旦出点什么乱子都会引起公众极大的恐慌。我们盯这个案子这么久了,线人在这种时候失联,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必须得终止行动。”

魏琛收回手机往车门边上一靠,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当务之急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回局里吧,我叫人接着守住了。”

市局刑侦支队的一把手月前出了意外,现在还躺在医院人事不省,就黄少天那种跳脱的性子,一个人挑这担子,市局领导简直一百个不放心。

叶修——现在是0510江村分尸案专案组的组长,说是从市局再上头调过来帮忙的——开会的时候拍着身后的白板说:“酒虫最后失联的地方在营城九分区大悦城七层的KTV,我叫人去看过了,你们也留个心——另外,有关这起分尸案,你们组织行动的时候,我找人查阅了以前的卷宗,发现除了已经关联上的两起人体藏毒案,还有两起当年的悬案——资料在这儿,传阅一下。”

说到这个案子,要从今年五月十号在营城四分区江村601乡道靠近入口处的南侧植被里发现的一具残破尸体讲起。报案人是几个搭乘违规载员的货车回乡探亲的农民工,中途下车放水,这才发现了藏在树丛里的尸体。

尸体是个孕期的女人,孩子已经基本成型。母亲被开膛破肚地躺在路边,孩子血淋淋地死在她的肚子里,隔了层宫膜,剖出来的时候颜色都不对了。

现场两个女警官不忍看,法医检查了尸体,致命伤就是胸腹的伤口,她是被极其锋利的匕首——像是手术刀一类的,划破了腹腔,内脏和血淌得到处都是,有一些还断断续续延伸到了马路边上。最后是流血过多致死。

原本是按照抢劫后灭口杀人或仇杀为动机来查案,后期尸检发现腹腔内部有塑料纸残留,调查人员才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起人体藏毒案。

这一论调很快在后续追查中得到证实,警方顺着601乡道追查,在江村外围发现了一个藏毒窝点,搜出了四十斤的货,逮住了七个人一条链,来往于营城市中心和江村之间的各大网点。

他们的运行模式是利用类似于传销的手段寻找合适的下线拉他们入伙,并且利用人体运输的方式传递毒品。

“不对啊,”黄少天指着孕妇的尸体照片说,“虽然孕妇遭遇到的盘问审查都会比较放松,但是为什么她会死在这儿?像一个标记,告诉我们,这里有人贩毒。先不说这群毒贩卸磨杀驴的缺德程度吧,这个时间地点也不对啊。死亡时间是抛尸时间的一天之前吧?就这么大喇喇地扔在这儿,不遮不盖的,什么目的?”

抛尸是为了掩盖案发地点,那为什么又要用这种堪称“拙劣”的方式来吸引警方的视线呢?这里并不算很隐蔽,江村附近就有一条河,套个石头往底下一扔,等找到尸体都是很久以后了。而且运送毒品的人为什么是个孕妇?一般来说,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老弱病残孕都是会受到特别关注的,一旦失踪,家里人及时报案的几率也非常大。

经查实,这名孕妇的家人也的确在几天前报了案,但分区派出所没有给予过多重视,24小时后才开始摸排取证,到这时孕妇尸体都开始凉了。

而就分尸这个案子,破得有点太容易,疑点太多,黄少天放不下心。

酒虫就是在这个关口传回消息的。在一个跨国贩毒组织蛰伏扎根了数年的线人突然主动联系他们,传回来的就是重磅消息。

——国内冰线扩大。

孕妇体内的冰毒残留让人不往这上头联想都难。再加上营城另一地区也很快发现了两起藏毒案,作案人的手法突然变得破绽百出,像是特意对警方漏出马脚等人来抓。除了过分巧合之外,又得不到任何证实。专案组就是这时候成立起来的。

“黄少,今天加不加班啊?”隔壁缉毒支队的副队拍了下他的胳膊。

黄少天翻个白眼:“不加班等着犯人自己撞上来吗?你怎么越活越倒退了啊老林?”

林敬言苦涩地撇了撇嘴,夸张地叹口气:“叶组没跟你说吗?他为什么突然去查以前的卷宗。”

“为什么?”

“酒虫留下的提示,冰毒生意在国内扩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突然在这时候爆发出来这么多,必然有前期铺垫,我们一定有疏漏。营城本来就是跨国冰线进出内地都会选择经过的地方,这里交通、人员区位复杂,过去的宗宗悬案都有可能……”

黄少天把眉头皱起来了,林敬言没接着说下去。

“那几个审出什么结果来了吗?”他问的是分尸案的七个犯人。

“领头的两个感觉招得差不多了,听他们反复提到一个‘老师’,再深就挖不出来了。”林敬言有点遗憾的样子。

“行,我洗把脸再去看看。”他捏了捏眉心有点疲劳的样子,摆摆手走出了只剩他两人的会议室。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虽然路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为了避免自己过度疲劳撞上电线杆,黄少天把车开得很慢,路过24小时便利店还打算顺手拎两桶泡面回去。

店里没什么人,除开昏昏欲睡的老板,只有个坐着轮椅的年轻男人停在成排的零食货架前,手里捏着最新版的报纸,头条还是江村分尸案的破案消息。黄少天眼见人最后拎出来两条饼干,还在烟柜边上挑了一包软中结账。

他自己只买了两桶老坛酸菜面,没有过多停留,看人实在是行动不便,伸手越过对方头顶帮他推开了玻璃门。那人似乎微怔了一下,旋即颔首表示了感谢。

“不客气,你一个人吗?住附近?要不要我送你一程?”黄少天客套了几句。

对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顺应一个普通人应有的警惕心,不动形色,低头轻笑了一声,“不用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明明是理所当然拒绝的话,语气听上去却像是认真考虑过了他的建议,然后提出更可行的方案。

黄少天的目光从他扑朔的眼睫上扫过,又瞄了眼那人怀里的袋子,按下来心里突兀涌起的违和感,目送着人不疾不徐地自己推着轮椅往目力可及的一个小区过去。

刚要往相反方向去开自己的车回家,转身瞬间,余光扫到那人的轮椅没留心从人行道的一截断砖上碾过去,轮子不偏不倚卡进了豁开的罅缝里,他推了半天手柄也不见作用。

黄少天折回来,顺手帮他把轮子解救出来:“还是我送你吧。你这样……家里人也放心你一个人这么晚了还出来走动?都没人接你——诶你也不用担心我是什么坏人,要是坏人都长我这么英俊突出,早就落网了……我是那边市局的警察,你要看证件吗?”

“没有多心,”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拒绝,不管人说什么都是一副淡淡地笑意,好像这双行动不便的脚也没有带给他太多麻烦的样子,“麻烦你了,警察同志。”

黄少天抓了抓头发,一边推着他走一边说:“什么东西一定要这么晚出来买吗?路上人都没几个,出了点什么意外都没人帮忙——我不是咒你啊……”

“我知道,”那人好脾气地打断他,“送我到前面小区门口就可以了,里面都是平路,回家有电梯,就不耽误你了。”

“那怎么行呢?”黄少天絮叨开了,“没把你安全送到家我是不会放心的,你说你都一个成年人了,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呢?”

之后那人便再也没打断他,一路听黄少天满嘴跑火车东拉西扯,时不时还应两声,鼓励他接着往下讲似的。

到家的时候,黄少天正讲到附近一家特别好吃的串店,口干舌燥地咽了口唾沫,对方趁这机会开口道,“我到了。”言下之意是你可以回去了。

黄少天看了他半天,若有所思地扫了眼那扇紧闭的门。僵持半晌,那人才掏出钥匙开门,有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进来喝口水吧。”黄少天进门之前出于礼貌给他看了眼自己的证件,后者只粗略扫了一眼,哭笑不得地把他让进屋,“我家实在没有什么能让犯罪分子看上的地方,进来吧。”

屋子里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干净得过分,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都很微弱,空气里都是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黄少天打量了一圈,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走动不是很方便,茶几底下有茶叶,警官请自便吧。”

黄少天在鞋柜上翻到了他的驾照,“你叫喻文州?——啊抱歉职业病了。”

对方也没特别在意,“没关系,随便坐。”

黄少天也没泡茶,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瘫成大字型望着天花板道:“你的脚……我方便问吗?”

“车祸,骨头断了。”喻文州轻描淡写地说,“其实已经快好了。”

“那你一直是一个人住?不会特别不方便吗?”

“其实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他依旧是淡淡笑着,不管黄少天问什么都是一副你来我往的姿态。对于一个长期接触刑侦的警察来说,面对这样的交谈对象,往往很能激发他们的征服欲。

喻文州把怀里袋子的东西抖出来,大大方方地让人看了个够。两条草莓味夹心饼干,一包软中华,一份报纸——这是黄少天看着他买的——除此之外还有两罐啤酒。

奇怪的搭配。

他撕开烟盒包装熟稔地点起来一根,问过黄少天被拒绝了。

喻文州抽烟的时候带着一股难得的烟火气,手肘支在轮椅扶手上,烟嘴抵在唇边,闪闪烁烁的红点被呼出的烟遮掩时隐时现。手指过分好看,骨节几乎突出皮肤,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的指甲也干干净净的轻轻杵在掌心,压出两道淡淡的红痕。

是了,现在都是十一点多了,这人一点困意都没有,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跟他长谈似的。而且这房子也给人一种要吃人的感觉,活人进来生气全无,只有喻文州面色如常。到处都是违和感。

“警官难道是市局查户籍的?”喻文州笑问了一句,“不然怎么这么关注我的个人生活。”

黄少天翘起腿眯着眼睛看他,“只是单纯好奇,你的反应有点奇怪。”

“大概是警官为人特别亲切吧,”喻文州偏了下头,咬着烟嘴把桌上的东西收了收,“而且,我又没做什么危害社会的事,警察要找我想也没什么坏事。”

黄少天眼看着他把不小心抻起来的长袖衬衣袖口往下拽了拽,把腕口遮得严严实实。

他都没注意到自己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性把拇指的指甲抵着食指指腹来回摩挲按压。

喻文州盯着他的手半晌,“这么晚了……”

黄少天这才回过神,站起身把喝过的杯子往桌上一放,“那我就先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唔,有事找警察啊。”

喻文州点点头:“警官费心了。”

黄少天从小区出去的时候,突然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往喻文州家的阳台望了一眼,总觉得始终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他。

就跟刚才他行动撤退那会儿一样。

送走了客人,喻文州按了按耳蜗里有点松动的黑色小点,轻飘飘地回答了句:“只是个条子。”

习惯性把烟头往手心里一捻,混着几个陈年的圆形烫疤也觉不出什么滋味了。就着夜间微凉的风开了罐啤酒,仿佛是对着空气嘱咐道:“我睡了,有事再联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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