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paro，清水正剧向，慢条斯理谈恋爱，五章完结。

三

喻文州，男，柳城人，32岁，营城政法大学法学专业硕士毕业，现在一家叫蓝雨的咨询公司做法律顾问。

简历清白，看上去干净漂亮又顺风顺水。

“算起来还是我师哥啊，虽然专业不一样吧。”黄少天摸了摸下巴，喻文州简历上查到的部分都是能落实的，只是一毕业后就进入蓝雨工作让他稍微有点在意，“拿着A证居然甘心在小企业里混日子。”

不过黄少天用来思考这位路边捡的便宜师哥的时间很快又被案子给占满了。

“黄少，我们把在营城本地从事化学原料加工运输的企业排查了一圈，按条件筛选，容量仍然很大，不好查呀。我们没有证据支撑，调阅不到更详细的内容。”

他捏了捏眉心：“意料之中，你看这样……”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电话就响了，黄少天摆摆手示意人稍等。

刚一接起来，对面的人不等他反应，语速极快地说：“黄少出事了，有人报案，在营城六分区白村街道的一个废置垃圾场，发现两具陈年尸体，也是被分尸的！法医刚到！”

黄少天“腾”地站起来：“我马上到！”紧接着挂了电话对一直在旁边等他下一步指示的队员说：“再加一个条件，近期有出过资金问题且申请过咨询援助的公司，有哪些。”

然后匆匆抓起外套就往现场跑。

门被均匀敲响了三下，得到应允的时候喻文州才不慌不忙地推开门进去。

“您找我。”

办公桌后面的人眯起一双桃花眼，冲他笑笑。

“文州来了。”

办公室地板是哑光的实木，皮鞋底落在上头的质感很沉。

方才站定。

“我们跟源鑫的合作关系还没有中止吗？”

喻文州沉吟片刻，“他们的项目我没有经手过，出什么问题了吗？祁总。”

“查一下谁经手的，解雇吧。”

那人若有所思地往后头一靠，目光都没再往喻文州身上扫，接着道，“生意都脱手了，就别礼尚往来了吧。”

“明白的。”喻文州淡淡一笑，“需要做善后吗？”

祁飒摸了摸下巴，答非所问：“腿伤好些没有？”

喻文州颔首如实道：“走多了有时候会疼，踩离合有点使不上劲。”

“不是说放了你半年假吗？公司没有官司就不必你出马了。”

喻文州明白他的意思，正要点点头告辞，祁飒又把他叫住了：“不过——我倒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去帮我料理一下。如果身体实在吃不消就算了，你看呢？”

他抬头看到一抹狡黠的光从人眼里闪过，再看又是个真心实意的苦恼神情，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您吩咐。”

黄少天把手套戴上了。尸体已经被法医检查了一遍，他结合现场照片看了两眼。

惨不忍睹。

这垃圾站废置不知道多久了，原本是堆放建材废料的，但是周围的住户似乎把这儿当作一个便利的垃圾处理地，很多生活垃圾也被倾倒在这里。所以味道有点一言难尽。

黄少天像是没闻到似的，蹲下来掰着尸体的躯干又察看了一圈。

“切得跟抹布似的，死多久了？”

“两个月以上。”法医一边把搜集到的内容物装进证物袋，一边走过来说道，“黄副支队，分尸的人看起来手法很专业。”

黄少天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有点矛盾啊，越是专业的人，越不应该选择分尸的这种处理方法——先去查前两个月的失踪人口，比对一下DNA确定身份。”

队员各自领了任务作鸟兽散，他开车回市局，一路都在想这个案子和0510的关系，这种类似的事情到底还有多少，能回溯到多久之前。

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市局前台有个背影略眼熟的人，正在好脾气地跟人说着什么。

“我找黄警官，黄少天。”

“您是要报案吗？”前台姑娘低头翻出来一张表，“直接跟我们讲就可以的，黄副支队出现场了不在。”

黄少天一手把着门冲那头打了个响指，对方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看过来，眼神一亮：“黄警官。”

等人进了办公室他才不慌不忙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有事要帮忙？”

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办公室有一面落地的玻璃窗，黄少天隔空弹了一下前台姑娘张头望脑的额头，后者笑嘻嘻地捂着头躲了。

“就这么放我进来，方便吗？”喻文州笑着往沙发上一坐，手里提着的纸盒子端端正正放在桌上。

黄少天把乱七八糟的桌子收拾了一下，语焉不详地应一句“没关系”，插着兜靠在办公桌边看他。

“我这段时间伤病假，提前下班，想着顺路就过来看看。”喻文州弯着眼解释道，“没想到……看起来你们真要加班。”

“加班是日常好吗？就算没有大案子，那些鸡零狗碎的报警电话那也要处理啊。分区派出所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每次接到市局来的案子都能夹杂着一些去居民家里打蟑螂这种事。”黄少天抱怨一通，目光却跟我喻文州的动作走了一整圈。

喻文州慢条斯理地把纸盒子拆开，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给警察送关爱。路边随便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先垫一垫吧。”

黄少天接过来，发现还是冒着香气的海鲜焗饭。

“唔唔我不忌口，除了秋葵。你吃了吗？”

喻文州一边点头一边伸手帮他拆开了一次性的塑料勺子。一个不小心把桌边黄少天随手搁下的文件夹碰到了地上，洒出来几张巨人观照片。

“不好意思啊，”他捡起来光明正大地扫了一眼递还给他，“这是……江村案的尸体吗？”

黄少天刚吃了第一口，听到人问就答了一句，“不是，一个新案子，人死很久了才被发现。”

“哦……那，和江村案有关系吗？尸体好像都被开膛破肚了。”

“你就看了一眼？”黄少天有点惊讶的样子。喻文州没回答，他又接着说道：“没有证据，不能看尸体差不多就简单归类为同一性质的案件……不过你这个直觉不错啊？”

“大学的时候辅修过侦查学，不过成绩太差半途而废了。”他低下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看法，警官不要介意。”

黄少天晃了晃勺子，“你都给我送饭来了，怎么还这么见外？真不是碰上什么麻烦要我出马摆平的？”

“真的没有。”喻文州好脾气地说着，语气一直都温温和和的，“就是看你辛苦，想着你之前帮我的忙，总不能让你白跑。”

“解决市民问题怎么是白跑？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黄少天正色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不正经的画风。

“那你先忙吧，不耽误你啦。”他轻轻巧巧地站起来，腿脚好像没太好利索，稍微顿了顿才抬步往外走。

黄少天放下勺子，目送他走到门口才叫了他一声。

“文州？”

明显看到人肩膀僵了一下，然后后知后觉地松弛下来，转过头致以疑问的目光。

“没什么，见你走着费劲，出门叫个车吧。”他看着喻文州说。

对方轻轻颔首说了个“好”，然后没再停留，拉开门出去了。

海鲜焗饭很好吃。

可惜他没能多吃两口工作又来了，内线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办公室。

“黄少，我们查到了。两名死者都是当地的流浪汉，无牵无挂，我们摸排了好久才打听到，根本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

整个专案组，虽然是用的0510江村案命名，但涉及了一整串的人体藏毒案。而除了江村案，其他每个案子的死者都是这个社会的底层，是营城这种一线城市里最不缺的流民，没人注意，死了就死了，随便往哪儿一扔，不会有人报案，报了案也没人会管。他们实在是太平凡又太渺小。

“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他问。

“巧不巧，也是流浪汉。”电话那头说，“上垃圾站找吃的，就这么发现了。”语气一阵嫌弃。

黄少天皱了下眉，“报到分区派出所的？”

“不是，是直接捅到市局来的。”

他把眉头蹙得更紧了，“问了吗，怎么想到直接来市局报案的？这种案子县官不如现管，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流浪汉懂什么，可能是觉得我们比较管事儿呗。”

“别给我来‘可能’！去查，去问。最近的案子都太奇怪了，任何细节宁愿多问一遍也不要想当然就放过。”

冥冥中有一个影子在牵着他们走，现在尚且不知好坏。但黄少天做不到放任自己的某些感觉流走，抓住了就要一路追索下去。

他闷声挂了电话，端着剩饭又扒了几口，一时有点食不知味。

突然手指一动，在食盒的包装纸褶皱里摸到了一个圆形的异物——

想到突然出现的喻文州，他先是一愣，然后冷笑了一下，“我说怎么最近一瞌睡就有人给我送枕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