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朱火,我是月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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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同人王喻】灯塔

一击脱离,大概是童话里的小渔村设定……不知道在写什么……

科二考过了分外兴奋,补一下昨天的更新。


迷路的时候就看着那座灯塔,一直朝着它的方向走,就会找到家了。

小时候奶奶是这样说的。

“因为那里面住着指路的神仙,来来往往的船只,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它的时候,就知道回家的路了。”

王杰希从炭色的窗槛边望出去,紫黑紫黑的天,太阳要完全落下去了,微弱的霞光背后,半个轮盘已经在朦胧间沉入海天一际。成片成片的厚棉絮连在一起,漆压压地吊在天上。

暴风雨要来了。

灯塔孤零零地立在中心岛上。王杰希看到红色的塔尖上停着一排排海鸥,白色的点站成不规则的线条,风一过又呼啦啦地飞走。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那盏柔和的白色灯亮起,穿过无边际的海上那一片渺然的潮冷的薄雾,照进八海里之外的一双眼里。

不知不觉雨也落下来了。开始只是那么几声,接着就密集起来,混着咸涩的味道扑进陈旧的木屋子里。

大概一个人住着的神仙也会孤独。

王杰希关了窗,玻璃嵌在木头里发出行将就木的呻吟。这座老房子有些年头了,奶奶小时候也在这里长大。屋后头搭了一个葡萄架,前不久刚采了果,这时候落的叶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拉上窗帘之前,他看到海水掀起黑色的浪花,撞到灯塔上变成无数闪光的碎片,而这闪光也很快消失了。

他端起窗边木桌上的油灯到阁楼上去,木梯子上有一根被蛀了个洞,奶奶一早把它锯掉了。王杰希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靠着手中的星火爬上了吱呀作响的梯子,算着步数别踩空了。空气里有股发霉的味道,大略是木头受了潮。

奶奶躺在狭窄的小床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喘。闷热得很,王杰希提起背心的圆领口擦了擦下巴上薄薄的一层汗,蹭了下鼻头凑到奶奶床边坐下:“奶奶,下雨了。”老妇人喉结滚动着,窸窸窣窣的沙哑声响他听不清,总还是前些日子念叨着的话。浑浊的眼珠盯着王杰希的脸,每一秒都把他刻进骨子里似的。

家里就点着这么一盏灯,灯座子攥在王杰希手里头。奶奶年轻时候怕黑,桌上总放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爷爷出海打渔的时候死了,“死老头子被风吹走了。”她说。那盏灯就熄了。奶奶常常望着那座灯塔出神,年复一年,期望着指路的神仙把他带回来。

王杰希没见过父母,说是早些时候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再没回来。和飞走的雁一起到天尽头去了。被洋面的风带走了。

少年正是抽条的时候,高高瘦瘦一副骨柴叠着,房梁都要戳到头顶上一般。窗外海浪激起的巨响在屋外拍打着石岸,风声雨声堆砌着。很像王杰希无数次梦到过的夜晚,倾盆的雨水泼在甲板上,满帆的船在黑漆漆的海上颠簸摇晃。

王杰希从来没有爬上过那么大的一艘船,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一绺一绺沾在额头上,葛麻的衣料裹在身上黏糊湿腻。断裂的桅杆砸在他脚边,被绳子绊倒、从乱七八糟的帆布中爬出来。他看到近在眼前的灯塔,岁月和海浪给它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外壁上的铁梯也锈迹斑斑,腐朽得好似踩一脚就会断裂掉进海水里。

雨水也是咸的,王杰希舔了舔嘴唇用手背擦掉脸上的血迹,很快也被冲洗干净。明晃晃的白色光投照下来,中心岛被淹没了,灯塔的四周全是张牙舞爪的乱石,横七竖八地睡着或是站着。

船底被石牙咬出了几个大洞,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船上的人逃生一般在海水中沉浮,一个接一个涌向灯塔,然后消失在夜色里。王杰希呛了几口水,从小生活在海边跟着爷爷出去打渔,水性很好,不至于即刻淹死。

而后他就在灯塔上看到了一个人,瘦瘦的一道影子,黑暗中看着他的有一双澄澈的眼。

每一次醒来王杰希都记得这么一双眼睛,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平静无波的海,没有白花花的浪和海燕掠过海平面激起的线状的波澜。世界仿佛都只有这么一双眼睛。

 

他躺在乱石滩上,尖硬的碎石硌着周身都疼,比起最底层船舱铺着的那种硬邦邦的行军床……他都能听到骨头动一动发出的僵硬干涩的声响。身边是冲刷的海水,巨大的轰鸣兜兜转转在耳蜗里打着旋儿。那种咸苦的味道还停留在口腔里,像是海水。

奶奶想吃葡萄。王杰希揉着眉尾清醒过来。

这个季节哪里有葡萄。他抹掉脸上混了灰色的沙的水珠,盯着指间附着的晶晶亮亮。做梦了,十四岁的梦,梦到奶奶了。梦到了海啸一般的梦。

王杰希站起来,掌根按着石头烙出个纹样也和薄红一道褪去。衣服被刮破了,湿漉着和梦里一样,被夜间的风一吹就冷飕飕的。他搓了搓手臂,头一次站在灯塔的脚下望着它,白墙上苔痕陆离。

沿着梦里的足印,被老旧梯子翘起的铁皮割破了手心,锈红的血星透过粗糙的手纹沁出来,可王杰希却并不在意似的,那总比潜伏在浪花里的氰水母要友好得多,不会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他朝着塔尖一步步往上爬,好像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他拿着灯座子爬上奶奶旧屋的阁楼,听到老人虚弱吃力的呼吸,回想到神仙的眼睛。

磕磕绊绊,脚趾碰到阶角也浑然不觉。王杰希在找一双眼睛,想问问他,风把爷爷吹到哪里去了。

灯塔伫立在这里太久了,它也许不记得了。王杰希爬上塔顶,蜷缩进了塔檐下的阴影里。这儿没有神仙,只有空荡荡的夜幕,一颗星星也看不见。海鸥不在,连蝙蝠也不驻足。暴风雨过后的海面浑浊、失去了波澜壮阔。

王杰希坐在地上,抱着皮包骨的膝盖从瞭望台往外看,船沉了,先是高高翘起的船头,然后倾倒下来,被平静的水吞没了。零碎的木板也飘远去了,离家越来越远了。八海里之外的奶奶,想吃葡萄了。

“你是谁?”

王杰希先听到他说话,才转过来看到他的眼睛。说话的人看上去还是个瘦小的孩子,面色镇静,但声音却带着一丝丝的颤抖。阴影里只有那两枚玻璃珠子扑朔着如倒映着夜空的海水,潮湿而纯粹。

“我做了个梦,它告诉我,家在这个方向。”王杰希说。

他看上去也不过才十四五的年纪,比王杰希还小一点。

“海难?”他问。

王杰希垂下眼,圆脚趾上粘着片瘦瘠的海藻,干涸的血点混着锈迹。

“这里没有处理伤口的东西。”他顺着王杰希的目光看过去,“你饿不饿?”

灯塔里哪里又有什么像样的食物,不过是偶尔来检修的工人留在这里的。王杰希坐在木桌旁边的小凳子上,抓着手里硬得像铁块的压缩饼干打量他。棉麻的单衣皱皱的,眉骨凸出而眼尾上扬。

“我叫喻文州。”他笑笑迎上人探询的视线,即使是站在面前,似乎也没有比王杰希高出太多。

“王杰希。”

他数着掌纹的分叉,不知道喻文州又说到了哪儿。好像在这儿住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人说话。他说得又轻又慢,但是听的人也不着急。海鸟和彤云的故事,星斗和浪花的故事。王杰希安安静静地听着,心说,我听过比这更美好的故事。

但是喻文州讲的是不一样的。

“风好大。”王杰希突然说。

喻文州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被吹起的头发模糊了视线。伸手拨开,然后说:“你眼睛里有星星。”

王杰希望向他背后,塔外的云空被风吹开了一角,漏出半点星。和四五年前的梦总是不一样了,那天夜里没有星星,他独自梦到爷爷,老人撑着孤单的小船飘走了,影子也看不见了。没有什么能照亮他回来的路。灯塔的灯却还亮着,迷路的人也没找到家。

“起风了,”喻文州抱着他的腰,“这样不冷。”

王杰希坐在地上,看着他柔软的发旋,像时间的齿轮,然后合拢手臂揽过他支棱着的肩,想像那薄薄的脂肪下伶仃的骨。王杰希想起来爷爷的小渔船,被一网兜丢在舢板上的鱼群,他捞起来那些未成熟的鱼苗把它们抛回海里,手里留下一尾仓促的湿凉。

“你一直是一个人待在这儿?”他问。

喻文州轻轻地点头:“我也是海难……他们都死了。”他语调平静,好像是不愿再多回忆,转了转头要去夜空上找什么,星星也好,不见头的月亮也好。头发软软的擦过王杰希的胸口。

“母亲说,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看看这座灯塔吧。”

王杰希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循着缥缈的星河,他又听到喻文州说:“不知道哪颗星星才是母亲。人死了,是会变成星星,还是灯塔里的光呢。”

“我也不知道。”王杰希徒劳地寻找着过往记忆的踪迹,没有哪一缕光像梦里面容早已模糊的爷爷,更没有半点父母的影踪。

奶奶还想吃葡萄呢。

不知道天的那一边有没有葡萄架,春天的绿叶子长起来了,酸涩的果子也该萌生了。

“你知道吗?”喻文州坐起来,挪了挪这副柴似的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乌幽幽的瞳孔里倒映着半个晓星将至的天,“我见过你。”

王杰希看了他半晌:“我也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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